电影档案馆特稿 魏书钧带着( zhe)他的新片《河边的错误》，再( zài)一次来到了平遥国际影( yǐng)展。
这位凭借《野马分鬃》《延( yán)边少年》在戛纳开始小有( yǒu)名气的青年导演，上一次( cì)来平遥是2021年，当年献出的( de)作品是由他执导、他与康( kāng)春雷共同编剧的《永安镇( zhèn)故事集》——这部影片上个月( yuè)在国内公映，还因制片人( rén)与影评人之间的矛盾，引( yǐn)发了不少关注。
来参加本( běn)次正在举办的第七届平( píng)遥国际影展的魏书钧新( xīn)片《河边的错误》，与前作《永( yǒng)安镇故事集》拥有着同样( yàng)的创作阵容——依然是魏书( shū)钧执导、他与康春雷共同( tóng)编剧，这一次主演换成了( le)大名鼎鼎的朱一龙。
本片改编自作家余华1988年( nián)的中篇小说《河边的错误( wù)》，早年间，他的《活着》曾被张( zhāng)艺谋导演改编成1994年的同( tóng)名电影，由巩俐和葛优主( zhǔ)演。大名鼎鼎的《活着》，在第( dì)4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上，曾( céng)获得“评委会大奖”、“最佳男( nán)演员奖”等奖项。
其实《河边( biān)的错误》要比《活着》更早进( jìn)入张艺谋的视野，1992年，张艺( yì)谋就想要买下《河边的错( cuò)误》版权，改编成电影。而彼( bǐ)时的余华做出了大胆的( de)决定——把《河边的错误》免费( fèi)送给张艺谋，着重推自己( jǐ)新写的小说《活着》。看完这( zhè)两部作品的张艺谋，当即( jí)把两部小说的版权都买( mǎi)了下来。余华曾回忆说，他( tā)与张艺谋讨论《河边的错( cuò)误》讨论了四五天，讨论不( bù)出一点头绪来，张艺谋就( jiù)直接去拍《活着》了。
兜兜转( zhuǎn)转几十年过去，《河边的错( cuò)误》的版权又经过了两次( cì)转手，最终尘埃落定，被魏( wèi)书钧导演改编成了电影( yǐng)。
《河边的错误》几乎完全是( shì)用16mm胶片拍摄而成，故事发( fā)生在细雨绵绵的江南小( xiǎo)镇，朱一龙饰演的是警察( chá)马哲。寡居多年的养鹅老( lǎo)太太幺四婆婆，尸体出现( xiàn)在河边；警察们搬进了废( fèi)弃的电影院中进行破案( àn)工作，领导对打乒乓球的( de)热情超过了工作本身；马( mǎ)哲的妻子（曾美慧孜饰）怀( huái)孕了，腹中的胎儿似乎有( yǒu)先天性缺陷……
随着探案过( guò)程的推进，一桩看似简单( dān)的杀人案，慢慢变成了连( lián)环杀人案。破案过程中，有( yǒu)婚外恋情的激情现身，有( yǒu)女装大佬的真情吐露，有( yǒu)关键人物的突然死亡（且( qiě)不止一次），有隐约暗示的( de)性虐场景……线索慢慢汇聚( jù)到一个人身上——第一位死( sǐ)者幺四婆婆近年来领养( yǎng)的“疯子”（编剧康春雷本人( rén)出演！）。马哲距离“疯子”越来( lái)越近，无论是精神状态还( hái)是物理距离，却似乎和真( zhēn)相越走越远。
主创们在今( jīn)年戛纳电影节上
《河边的( de)错误》今年5月在戛纳“一种( zhǒng)关注”单元首先亮相时，有( yǒu)很多外媒曾指出本片与( yǔ)奉俊昊20年前《杀人回忆》的( de)相似之处。但与传统意义( yì)中“犯罪/刑侦”电影不同的( de)是，《河边的错误》对于“破案( àn)”的追求，并不执着。
与其说( shuō)这是一部解决“谁是凶手( shǒu)“的影片，不如说，魏书钧套( tào)用了余华小说中核心案( àn)件的外壳，采用了超现实( shí)主义、抽象又缓慢的”文艺( yì)片“风格，对书中所有角色( sè)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 gǎi)编。每一位人物身上都背( bèi)负了更多故事，角色间关( guān)系一下丰满起来。让案件( jiàn)更加扑朔迷离，也许并不( bù)是编剧最原始的目的，但( dàn)却是将角色影视化的过( guò)程中，最直观的结果。
影片( piàn)最值得称道的地方是它( tā)的摄影（而非剧情），破旧、泥( ní)泞、几乎全片灰蒙蒙的色( sè)调，构成了《河边的错误》的( de)独特风格，展现了故事与( yǔ)美学之间的巧妙共鸣。最( zuì)引人注目的是影片对于( yú)“水“的呈现，杀人时节雨纷( fēn)纷，大珠小珠落玉盘，关于( yú)河流与雨水的各种镜头( tóu)，为影片增色不少，与其所( suǒ)散发的忧郁气质更是相( xiāng)得益彰。
全片几乎都是这( zhè)种灰蒙蒙的色调
片中有( yǒu)个从“凶手“视角出发的主( zhǔ)观镜头，串起了不同谋杀( shā)案的不同角度。（其中有个( gè)隐晦镜头，看上去惊世骇( hài)俗，实际上就是你想的那( nà)个意思，且余华的原著小( xiǎo)说对于这一情节的处理( lǐ)更加狂野，影片的呈现已( yǐ)经很温和了……）而这些”噩梦( mèng)“视角的镜头，又偏偏都是( shì)用数码摄像机拍摄而成( chéng)，与片中”真实“场景的90年代( dài)胶片复古感，形成了有意( yì)思的对比。
朱一龙近年来( lái)有3部作品值得称道，一部( bù)《人生大事》让他获得金鸡( jī)影帝，一部《消失的她》商业( yè)上成功到爆炸，然后就是( shì)《河边的错误》冲进戛纳（虽( suī)然只是“一种关注”单元）。在( zài)看到本片中的“马哲”时，你( nǐ)会忘掉朱一龙作为“流量( liàng)明星”的那一面，把他当成( chéng)一位会演戏、在演戏的正( zhèng)常演员，而这已经很难得( dé)了。
除了大男主朱一龙，女( nǚ)主角曾美慧孜在片中的( de)表现依然一如既往地稳( wěn)。魏书钧过往影片中的不( bù)少熟面孔都出现在了《河( hé)边的错误中》：《永安镇》《河边( biān)》的联合编剧康春雷亲自( zì)饰演“疯子”，《野马分鬃》中的( de)佟林楷和周游在本片中( zhōng)也有或大或小的角色。
自( zì)《永安镇故事集》以来，魏书( shū)钧又一次在本片中放入( rù)了大量对于“电影“本身的( de)解构——除了上文提到的，警( jǐng)察同志们突发奇想要搬( bān)到行将倒闭的电影院中( zhōng)去办公（这一趴是改编自( zì)什么真实生活中的有趣( qù)案例，还是导演本人过于( yú)浪漫主义幻想的投射？），”电( diàn)影“两个大字招牌的坠落( luò)，燃烧的摄影机……换句话说( shuō)，如果把”电影“当成一个角( jiǎo)色，导演算是在《河边的错( cuò)误》中，为这个角色加了不( bù)少戏。
而至于案件本身，魏( wèi)书钧这一次似乎放弃了( le)对“真相”的追求，观众们看( kàn)着看着会发现，与“追凶”相( xiāng)比，更重要的是男主角马( mǎ)哲警官的心理状态与精( jīng)神变化。谜底从未真正揭( jiē)晓，和其它拥有开放式结( jié)局影片不同的是，《河边的( de)错误》与其说是拥有一个( gè)可供观众们给出不同解( jiě)读方案的结局，不如说，导( dǎo)演根本不太在意在意结( jié)局。
谁是凶手”并不重要，大( dà)家一起在昏暗的电影梦( mèng)境中发疯吧。
作者/编辑：甄( zhēn)子
